女工天地

祖母的老院

浏览量:321       作者:黎思文      来源:       日期: 2019-10-08

    祖母还是决定暂不进城和我们一起住,理由是放心不下她的老院。
    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农家院。绕过村口早已干涸的涝池,循着若有若无的缕缕花香,老院早已斑驳的黑色木门便映入眼帘。推开木门,一个稍矮精瘦,黑发中夹着缕缕银丝的女人,带着花镜,在核桃树下认真的读着报纸;一只橘色的肥猫迈着优雅的步子缓缓踱进院子……那人,是我的祖母;那院,是祖母割舍不下的老院。
    记忆里的老院红砖铺地,进门便是两棵老树,一棵核桃,一棵杏。南边的墙根下有一小片菜地,是祖母开辟的,西红柿、辣椒、萝卜、韭菜、小葱等应有尽有;菜地的篱墙、木架上攀爬的蛇瓜、扁豆、丝瓜,长长的蔓上开着或白或黄的小花,孕育着飘香的瓜豆。小菜地周围,祖母用桶子、石槽养了月季、鸡冠花、蜀葵,指甲花、菖蒲都是些随手撒下籽儿,便能长出一片,随意绽放的品种,盛夏时节,花香四溢,满院芬芳。菜地旁有一间老屋,里面摆放着祖母的老家什:旧桌、旧凳、旧工具、旧水缸以及一排排腌菜的酱缸。
    对老院,我是即熟悉又陌生。熟悉是因为老院在我的记忆中一直是那个样子,没什么大的变化;陌生的是,不经常回老家的我,记忆中存留的只是老院的一角。
    这老院,土了吧唧的,房屋低矮,土墙、土炕,菜地占了院子大半,使得院落显得很狭窄。每到春日,祖母总会一颠一颠地收拾她的老院,平整院落的地面,晾晒冬日换下的厚棉服和被褥,疏松小菜地的泥土,再拿出上一年收好的种子,一边撒种子,一边念叨着要多种些萝卜、辣椒和韭菜,因为我们喜欢吃她做的腌菜。祖母泡制的腌菜,酸咸适中,松脆爽口,十分下饭。
     这老院,是恬淡而温馨的。每年暑假,最爱回老家。白日里带着大橘猫在祖母的小菜园里穿梭,东摸一下辣椒、西拽一下瓜蔓;晚上在老杏树下跟着知了唱歌,一边窝在祖母怀里一遍又一遍地听她讲牛郎织女的故事,一边望着快要熟透的杏子,偷偷的擦口水。祖母说杏吃多了会伤人,总不让我多吃,摘下的新鲜杏子只能尝个鲜,真正能够让我吃个够的是晒干后,撒上白糖的杏干。
     这老院,是热闹欢快的。每到秋凉时分,瓜果成熟,花香四溢。最让我期待的是满树的核桃。祖母拿出长长的竹竿,用力打着结着核桃的枝条,绿皮的果子噼里啪啦往下掉,我在树下拿着簸箕,乐颠颠的捡起,砸开绿壳,吃得满手乌黑,祖母总会笑盈盈的看着我说,“慢些吃,还多哩,你爸小时候比你还匪,他都是爬树上吃,弄的一身乌漆嘛黑……”
    这老院,是香气四溢的。北方的冬天寒风凛冽、萧瑟荒芜。可老院的冬天确实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。腊月开始,祖母便开始采办年货、打扫老屋,等出门在外的子女们回老家。大年三十这天,蒸年饭、炸花花、包饺子,老院里锅碗瓢盆叮咣作响,热气和香气交融,和着滚沸的年味,将过年的气息推向了高潮,当春晚开始时,祖母总会悄悄出去,捧一堆麦秆,燃一堆旺火,来回念叨着我们一家人的名字:“文文回来、会云回来……”火光映照下的脸庞,无比虔诚。
    过完年,我们要回城里上班,老院也又重新回归平静。坐在车上,望着祖母逐渐变小、远去的身影,突然明白了她对老院的坚守。老院是陪我长大的家,一砖一瓦、一花一木都是祖母双手置办,角角落落处处留有祖母对我们的牵挂和记忆,老院在,成长的记忆就在;祖母在,我的乡愁就在。


    注:该文荣获全国第七届“书香三八”读书活动征文优秀奖;荣获陕西省能源化学地质工会2019年“书香三八”读书活动征文二等奖;荣获陕煤地质系统2019年“书香三八”读书活动征文一等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