娘的心

    那几日，单位的事很多，紧张的工作节奏着实令我疲惫。掐指算来，我有近一个月没有回娘家了。
    终于可以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周末，我准备回趟娘家。我家先生驾车，我像出笼的小鸟，欢歌在跨越到渭水北岸的路上。
    到了家门口，前门紧锁。邻家大叔告诉我:“你娘住院了。”怎么会？娘得啥病了？怎么没人给我说？娘都快八十的人了，怎能经得起病痛的折磨？……一连串的疑问充满了我的大脑。我赶紧给大哥打了电话，心急火燎地赶往医院。
    娘住在我们县上的骨科医院。娘一看见我着急的样子，还没等我开口，娘倒先安慰起我来:“女儿，娘没事，就是不小心跌了一跤，医生说没事，养一养就好了。”看到病床上的娘，看到娘吃力地要坐起来让我看的样子，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:“你都住了快半个月院了，咋不打电话告诉我呀？”我一边说着，一边斜看着一旁的大哥。“不要埋怨你大哥，是我不让他告诉你的，知道你忙，再说，也没多大事！”娘看出了我的心思，急忙替大哥解释。看到娘恢复得很好，我的心舒缓了许多。
    这就是我娘，一生好强，把自己全部的爱心和牵挂都给了儿女，心里从没有自己。
    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，也是我娘最小的女儿。在我将近五十年的岁月里，我没少得到娘的疼爱和温暖！
    我上初中的时候，学校离家有七八里路，也就是说，我从此得住校就读了。每周得背两次馍。当时，家里的粮食只是基本够吃，还远没达到天天擀白面、顿顿吃白馍的水平。娘心疼我——她的小女儿，不但单独给我蒸白馍，有时还变着花样，比如蒸几个花卷馍、油馍等等，还不忘给我带些娘亲手腌制的咸菜之类夹馍的美味。每次上学，总是娘把白馍塞满我的馍布袋，有时，也从她那粗糙的手里塞给我一块、两块钱，一直送我到村口，也不忘叮咛几句好好念书、注意身体之类的话。当我在学校吃着白馍时，我知道，娘和家里人在吃黑面馍啊！
    三年初中，我背了娘三年的白馍。我一直以为，我背的不是馍，我背的是我娘对我的深深的爱和亏欠啊！
    三年高中，我把我娘对我深深的爱又背了三年。在我娘这爱的激励下，经过三年高中的拼搏，我如愿考上了省城的一所大学！
    是啊，我是考上大学了，娘也苍老了许多。花白的头发在无情的岁月里爬满了娘的双鬓，半生的辛苦印满了娘的额头，长期的缝补劳作粗糙了娘的双手。她最小的女儿考上了大学，我的娘总是笑容满面，喜不自禁呢！
    大学期间，我把对娘的思念都写在了信中的字里行间。是的，娘不识字。我就把信寄给大哥，让大哥读给她听。我后来听大哥说，他给我娘念信的时候，娘总是停住了手中的活计，认认真真地听着，念完了，还要把信要了去，自己再直直地看着那些方块字，嘴里喃喃自语:“不知道我娃在学校好着哩木，我都想我娃了。”每收到我一封信，我娘总是催着大哥给我回信，怕我担心，每次总是不忘叮咛大哥，严令我大哥不要给我说家里的烦心事。其实，我知道，我的娘身体不好，每年都得看几次医生。但我大学期间，我在大哥的回信中从没读到过来自娘的忧愁，我读到的，总是喜鹊喳喳地叫在我家门口的老槐树上！
    光阴似箭，我上班都二十几年了，也在城里买了房，安了家。因为工作的原因，二十年来，我和我娘呆在一起的时间总是很短，像小时候偎依在娘的身旁更是少之又少。是的。娘是在我这里住过一段时间，可那是给我看孩子、带她的外孙啊！现在想来，那段时间，对我娘来说，那是更为辛苦的一段时间啊！娘除了带孩子，还要给我们做饭，收拾屋子，有时还把我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……
    孩子大了，也上了幼儿园了。在车水马龙的都市，娘是不能承担接送孩子的活了。娘感到自己不能再给我做些什么事了，就又回到乡下了。我和先生极力挽留，让她就安心住在我这里。她执意不肯:“你们都忙着上班，有时也不回家吃饭，我在这也莫啥事干，我走了，你们就不用给我操心了！”我知道我娘的性子，只要她觉得给人家添了麻烦，所有挽留的话都是苍白的！娘这一走，一年半载都不来我这一次，即就是来了，也是给我拿些面、馍、野菜之类的东西。
    感谢上苍，经过医生的精心治疗和家人的护理，我的娘终于可以站起来自由走动了，这是我娘的造化，也是我们儿女的福气啊！好人终有好报，更何况是心里总装着别人，从没有自己的我的娘啊！

 注：该文荣获陕煤地质系统2019年“书香三八”读书活动征文二等奖。